地域小、人头熟，巡不深、察不透……开展市县党委巡察工作，不可避免地受到“熟人社会”干扰，影响巡察监督质效。对此，福建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省监委主任、省委巡视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刘学新态度明确、决心坚定，要求把坚持稳中求进作为基本工作方针，加强探索创新，在设区市范围内开展县级交叉巡察，提高巡察监督效能，推动全面从严治党向纵深发展、向基层延伸。

　　2017年以来，福建省结合实际、大胆创新，发挥市级巡察办“联合作战指挥部”的作用，开展县级交叉巡察，着力破解熟人社会监督难题，以巡察利剑打通全面从严治党“最后一公里”。近日，记者赴福建各地采访来自一线的巡察故事。

 

　　直面问题，创新巡察监督机制

　　“说情电话，接或者不接？熟人探班，见或者不见？发现端倪，查或者不查？”谈起以往县级常规巡察过程中遇到的难题，大田县委巡察办主任张春桃以一组“选择题”直抒出大部分巡察干部经常面临的心灵拷问。

　　“不仅巡察干部有‘包袱’，群众和谈话对象也有‘思想包袱’。”永安市也面临着同样的难题。该市市委巡察一组组长雷盛祺介绍，在一次巡察入驻的20天里，陆陆续续前来反映问题的群众不少，但大部分一听说是当地的县级巡察组后，都不敢也不愿继续深入反映。有群众直言坦陈，担心本县巡察，反映了问题也可能被拦下来，甚至遭受打击报复。“被巡察单位的谈话对象也会有相同的顾虑。”面对人情干扰和信访阻力，雷盛祺显得忧心忡忡。

　　面对熟人监督难题，如何用巡察利剑刺破这张无形的“人情网”？福建省委巡视办按照省委巡视工作领导小组部署，破题攻坚，精准发力，在设区市范围内开展县级交叉巡察。全省9个设区市党委结合本地实际，开启了推进交叉巡察的探索之路。

　　三明市在首轮交叉巡察中将抽调来的县级巡察干部，按照居住地、工作地、任职地、成长地“四回避”原则，对人员进行交叉重组，派赴异地开展巡察。同时，试行成建制交叉模式，由来自甲县的组员巡察乙县，来自乙县的组员巡察丙县，“推磨式”进行。

　　记者在福建各地采访时发现，县县交叉、异地巡察的模式，有效减少关系网和说情风对基层巡察工作的干扰，巡察组工作人员更加敢于监督，当地干部群众也更能放心地反映问题。

　　漳州市交叉巡察龙海市民政局时，一位群众听说巡察组干部大多来自异地时，直言不讳地反映了某村“死人仍在按月领低保”的线索，巡察组顺藤摸瓜发现了市民政局低保评定、核销及殡葬管理等方面存在的问题。宁德市在对福鼎市某单位交叉巡察时，一名副局长心存戒备，要求对谈话记录中涉及局主要领导的意见进行修改，且与谈话内容不一致。当巡察组干部告知交叉巡察工作方式后，该干部才消除了顾虑。

　　“生面孔多了，探班人少了！发现问题的数量升了，说情探风的电话数量降了！”福州市委巡察办主任鄢荣用“一多一少，一升一降”总结了试行首轮交叉巡察后，巡察组成员的普遍感受。他介绍，有一组数据对比很能说明问题：以晋安区为例，在2017年区委常规巡察10个单位期间仅收到43件信访件，今年2-5月市委巡察组对该区新店镇、岳峰镇进行交叉巡察中，共受理信访件215件，接待来访人员60批300人次，信访件数量约为前四轮常规巡察受理信访总量的5倍。

　　这种变化，南平市县两级巡察机构也深有体会。据统计，在南平市委开展的2轮县级交叉巡察中，巡察组平均接到的来信来电来访量比非交叉方式多了1倍，平均移交问题线索数量比非交叉方式增长11.54%。

 

　　持续深化，合力破解监督困境

　　随着交叉巡察的深入推进，新的问题又产生了。交叉巡察在减少熟人社会人情干扰的同时，容易发生异地巡察对当地情况不熟悉而使得监督无从下手，同时被巡察地的个别单位也出现“护短”和不配合行为。

　　比如，今年4月，莆田市委聚焦“放管服”改革，全面开展县（区）交叉巡察时，交叉巡察组就碰到了新问题。在巡察秀屿区不动产登记中心时，该单位提供的材料存在一个前后矛盾的情况：在同一张窗口人员自查情况表中，人员总数填写为7人，但表中的详细人员名单加起来却有28人。经查证发现，如此“低级错误”正是由于该单位接受交叉巡察时马虎应付，未对材料审核把关就给予上报。

　　“还有的部门工作衔接不到位，提供材料不及时、不完整。”莆田市县区交叉巡察五组干部吴扬扬介绍，诸如此类的“乌龙”事件都会影响巡察组的工作效率。

　　针对异地巡察碰到的人生地不熟，当地部门配合不够积极主动，导致巡不深、察不透等问题，福建省巡视巡察机构不断优化交叉巡察模式，建立健全“提级+联动”的巡察工作机制。

　　莆田市以上述问题为导向，首先在人员灵活调整、统筹高位推进上作出创新转变，对交叉巡察组组长、副组长进行市县两级授权，向市委和被巡察地党委负责，并探索建立由市纪委正处级领导干部担任组长的县级交叉巡察督导组，督促县（市、区）党委切实履行主体责任，增强巡察实效。

　　“目前已对3个配合巡察不力的单位进行通报批评。”莆田市交叉巡察督导组组长蔡国辉介绍，强化震慑之下，交叉巡察进展顺利了不少，“放管服”改革交叉巡察发现问题线索23条，涉及3名县区行政服务中心“一把手”，12个窗口单位的分管领导。

　　从初期的常规巡察，到开展扶贫领域提级专项交叉巡察、县级同一部门异地交叉巡察、村级片区联动交叉巡察……近一年多来，龙岩市巡察工作持续向纵深推进。

　　据介绍，为解决异地交叉巡察中情况不熟等问题，龙岩市在巡察组队伍组建上采取半建制模式，按照回避原则将不同县域人员混编组成7个交叉巡察组，副组长和联络员由被巡察县（市、区）巡察干部担任，巡察组组长和其他成员由不同的县（市、区）干部组成，既方便工作对接协调，又最大程度地破除人情“藩蓠”。

　　抓住重点领域、紧盯共性问题。在厦门，当地采取“市区联动、同频共振”方式，对海沧、集美、思明等3个区的3个重点村（居）开展深挖黑恶势力“保护伞”机动式交叉巡察，发现问题39个，移交问题线索14条，目前已立案审查2人。

 　　泉州市探索打开交叉巡察“上借下力”与“下借上势”的“协同作战”格局，即在省委巡视部分县（市、区）期间，市委派出交叉巡察组对县直单位和小城镇同步开展交叉巡察；在市委巡察市直部门期间，组织各县（市、区）开展对口交叉巡察。截至6月底，该市通过交叉巡察，共发现问题464个，移交问题线索91条，目前已立案审查25人，给予党纪政务处分21人，移送司法机关处理1人。

　　“巡得更深、察得更透，持续扩大交叉巡察覆盖面，有利于发现一些领域、部分单位长期以来未被发现的问题。”泉州市委副秘书长、巡察办主任张荣宝认为，交叉巡察正成为推动全面从严治党向基层延伸的重要“发力点”。

　　据统计，截至6月底，福建省9个设区市共成立456个交叉巡察组，通过交叉巡察发现并移交问题线索1662条，已立案审查298人，给予党纪政务处分178人，移送司法机关处理15人。

 

　　拓展延伸，标本兼治提升质效

　　“旧镇镇苑上村村委林学亮，以虚假证明骗取该村已死亡低保户低保款3150元，受到留党察看处分；深土镇车敖村村民林育文，冒领该村已死亡五保供养保障对象供养款1.03万元，被依法移送公安机关……”漳州市交叉巡察组在巡察漳浦县民政局过程中，这两起线索的直查快办引来当地群众一片称赞。

　　发现问题是巡察工作的生命线，解决问题、整改到位则是巡察工作的落脚点。如何落实好交叉巡察的“后半篇文章”，防止一巡了之、虎头蛇尾？“对症下药、综合开方才能标本兼治。”漳州市纪委常委、市委巡察办主任曾勇平如是说。

　　漳州市交叉巡察四组巡察南靖县民政局时，发现县安监局干部刘某利用职权“打招呼”让其岳母违规享受农村低保的线索后，巡察组立即移交县纪委监委，并对这一情况进行“双汇报”，既向市委巡察工作领导小组汇报，又向被巡察地巡察工作领导小组和书记专题会汇报，提级释放压力，要求对线索直查快办的同时，深挖问题根源，推动建章立制，堵塞漏洞。很快，事实得以查清，违规领取的低保补助金6944元被追缴回来，刘某受到党内警告处分，相关负责人也受到处理。同时，巡察组推动该县建立了增强低保惠民实效方面的3项规章制度，确保扶贫惠农政策落到实处。

　　“既抓好市级统筹、提级反馈，又注重运用好‘跟踪制’‘回头看’，对问题清单实行账单式销号管理。”曾勇平告诉记者，该市前两轮交叉巡察的8个单位对单整改已基本完成，反馈问题整改完成率达98.82%，建立相关规章制度114项。

　　开出交叉巡察“综合药方”，强化整改质效的同时，福建省还注重发挥交叉巡察的放大效应。据了解，全省已经形成市、县、乡、村四级联动的交叉巡察机制，并盯紧重点人、事、物，自上而下启动了一批专项交叉巡察。如，三明市组建了142个扶贫领域专项交叉巡察组，直插142个乡镇（街道），发现精准扶贫问题522个，并已督促全部整改到位。龙岩市通过村级片区联动交叉巡察，已实现对全市1919个村（居）巡察全覆盖。 

　　“市县巡察是一场实打实、硬碰硬的‘政治体检’，必须精准点穴，根治顽疾，用好交叉巡察这剂良方，标本兼治提升质效。”福建省委巡视办有关负责人表示，下一步，将坚定不移地把坚决维护习近平总书记核心地位、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作为巡视巡察的“纲”和“魂”，着力构建巡视巡察上下联动的监督网，坚持发现问题、形成震慑不动摇，推动县级交叉巡察高质量发展，让监督直抵“神经末梢”。